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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码迎云寨

陆丰政协网: www.lfszx.gov.cn 发布时间:2017-01-20 发布者: 字体: | |

梁水良

追根溯源话“良军”

从南安大桥桥头处的八角亭处,沿新修筑的螺河大坝,往北走不远的车程,便到了陆丰西南镇的迎云寨。

说起迎云寨,外界可能不甚熟悉。但提起良军,那可就家喻户晓,人人皆知了。其实,迎云寨就是良军;良军就是迎云寨。迎云寨解放初期隶属于陆丰大安镇管辖,土改运动时,政府各取迎云寨的“云”字和“大安”的“安”,合称为“安云”,并沿用至今。

“良军”,顾名思义,即是“优良”、“良好”之军队。追溯这一名称的来源则要上推至大唐王朝。据《惠州府志》、《陆丰县志》记载:唐武德五年,海丰县析东部石帆、坊廓、吉康三都置安陆县,县衙位于今之大安环珠寨。旧时的环珠寨地理条件优越,前临浩浩螺河,后靠巍巍狮仔嶂。为了护卫县城,在县衙的南、北、西三面,分别有军寨、扶安寨、良军三地驻军防守,与东面的天然屏障狮仔嶂构成严密的防卫体系。

据传,良军驻军的首领姓尚,其治兵有方,军纪严明。官兵从不掳掠侵害老百姓财物和利益,视人民如父母,深受当地老百姓的欢迎和拥戴。正是这样一支作风优良的军队,在老百姓千百年的口碑相传中,“良军”才逐渐演化为地名。该村村前至今还保留有“练兵埔”、“跑马埔”等与当年驻军有关的两处地名。后来,尚姓驻军首领病故于此,埋葬于驻军练兵埔的右前方,当地人称该处为“尚氏埔”。

良军村与“四角楼”、尚书村接壤相邻,笔者若干年前曾写了《尚书村里说“尚书”》一文,文中认为尚书埔的地名缘于四角楼村的林氏先祖,据传曾任南明小朝廷的尚书林耀先,但笔者认为,“尚氏埔”地名的发现,为尚书埔地名的出处提供了另一种可能——因为“尚书”与“尚氏”,无论是普通话还是地方方言,读音都很相近,地名的美化是历史惯用的手法,如“博美”地名就源于“壆尾”。况且,尚氏埔地名出现的时间较早。

历史上的安陆县只是昙花一现,良军等驻兵点也随之消失。朝代更迭,世事沧桑。至明朝初年,碣石设卫,上述三地都成为军屯点,军营地位重新得到恢复。

据考,约于明天顺丁丑年(公元1457年),良军黄姓先祖黄国明携家眷迁来这里定居,是否属军籍身份则有待考证。随着明末军屯点的衰落解散,各军屯点变身民居村落,不少军人后裔选择留守创业。传说中有苏、谢、李、朱、史、傅、卢、叶、梁等姓。后来随着黄氏人的兴盛,只留下梁姓与黄姓在此居住,其他姓氏纷纷搬走。

从唐代的驻军点到明代的军屯点,再到今天的民居村落,良军之名历千年风云变幻而不改,这是对历史的记忆与缅怀。

作为军屯点后裔的良军人,至今仍流传“军话”。军话是明代卫所官兵流传下来的一种特有的部队语言。海陆丰村寨流传的军话,都被冠上流传地的村名,如良军、青塘军、坎石潭军、马鞍山军,等等。

良军村历来有舞狮的传统,男女老少皆会打拳,在当地有“良军狮”的美称。以前村武士习武所用的大关刀,重七十五公斤。旧时村里有一位叫“庚狮”的拳师,擅长少林拳术,俗称“翘屁股拳”,他的武艺传遍海陆丰地面大部分黄姓人。“盖子狮”、“滚地龙”、“麒麟狮”、“狮夷”等舞狮类,也是从这里传出的。

造势奇特迎云寨

竹林簇簇,挺拔杂陈着旧枝新笋。位于螺河岸边的迎云寨,有着江南水乡的风味,在秋光的沐浴下,显得安详而静谧。

在村中长者的陪同下,笔者首先来到寨东门前。石板门额上方的一方石碑,镶刻有“迎云寨”三个字,字迹古朴苍劲。东门属正门,大凡村里演戏或是举办庆典活动,都在此门前的空地举行。旧时的寨前不远处还有东街、西街之设。

倘佯古寨,仿似时光倒流,河卵石铺砌的巷道,古朴苍凉,似乎还回响着昔日黄氏人的木屐声声。古旧的房子,纵横有序,三街六巷的格局让你隐约感受到黄氏先人的气派和富有,但在墙角转弯处,冷不防出现的坍塌墙壁,把沉浸久远的思绪重新拉回到现实。

迎云寨蕴藏着许多鲜为外人所知的传统文化奥秘。

犀牛山自寨后一路跌宕起伏,匍匐而至,像一颗徐徐倒地的大树,由远及近,构成“倒地木”的地理风水格局。俯瞰古寨,最后列的房子略显弧形,左右两侧最边的房子平直,最前排房子为不规则状,整体轮廓像是一枝卧地的树冠,巧妙地与寨后“树干” 相接,浑然一体。

古寨最后排矗立着的一座三层的土木楼房,引人关注。

询问得知此乃当年成寨时黄氏宗祠旧址。择此建祠有什么讲究呢?原来,宗祠旧址正是“倒地木” 倒地的刹那,“树干”与“树冠”结合处倒下重又弹起的所在,取其跃然摄生猛之生气也。三楼门口正对前面大安掘仔尾螺河段“四水归河”处,寓意广收四面八方之财源。由于年久失修,楼房早已破败不堪。据现场的村民介绍:此祠立后不久遭废弃,黄氏人将此阁楼辟为武馆,另觅它处重建宗祠。

这又是为何呢?

当笔者来到前列右侧也就是迁址后另建的黄氏宗祠,一个更大的谜团出现了:宗祠的屋顶竟然比四周的民房还要低。众所周知,宗祠是施行宗法和村民议事的地方,神圣庄严。宗祠一般处于龙脉结穴处,置于全村(寨)的中轴线上,建筑规模庞大。良军村黄氏宗祠如此的反常规,原因究竟是什么呢?

有人对此解释说:“后裔子孙站着说话,老祖宗坐着说话。”但笔者认为这是掩盖事实的敷衍。另据有关知情者透露:原宗祠由于前对“奇峰”后靠“险岭”,风水地理格局上只能出武士之类的人才。黄氏先祖恐其后裔欺压外人,遂将宗祠迁址。但这种解析听来也显得单薄。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大件事,竟然促使黄氏先人要觅址重建宗祠,而且还要将新修的宗祠建得比民房都低,这对外人来说还是一个谜。

“迎云寨”设有四个寨门,已开通的有三个,分别是东门、西门、北门。西门名曰长庚门,站在门口可见东流奔腾之螺河水。长庚门白虎旁约100米处有一幽门,据说是旧时一有钱人通往寨外的专用厕所通道。北门没有命名,护城河水从这里静静流过。

林木映影下的南门,自建寨至今的几百年间一直没有开通启用。潮湿黝黑的墙壁爬满了细小植被,显得古旧沧桑。门外梯田层叠,正是稻谷成熟的季节,望不到尽头的“腩肚田”,黄澄澄的,像披上了金黄铠甲。南门有“回龙顾祖”之象。所谓“回龙顾祖”,即是“小龙离开祖龙之后回头望祖”的意思。回龙者:形势蟠迎,朝宗顾祖,如舐尾之龙、回头之虎。据说这样的地理格局会“贵人多助,出忠臣孝子”、“大富大贵”。据说,当年建寨的地师曾留言黄家人:只有村里出了大贵之人,方能开启南门。但纵观历史上的良军黄氏族人,出过“拔贡”、“恩贡”之类的武人,大贵无从说起,寨南门也因此一直没能开启。

迎云寨的建造,与当时一位叫廖东明的地师有关。

明代的倭患山贼猖獗。倭寇来自海上的日本浪人,山贼主要是盘踞在激石溪乌盾山上的“乌盾贼”。传说,某年某月某天的一个黄昏,廖东明带着徒弟远道而来,原本计划投宿曾聘他当过地师的某村,可惜村人误以为乌盾贼人又来抢掠,非但没有开门相迎,反而把寨门堵得更紧。精疲力歇的师徒俩再三敲门也不见有人来,眼看天色渐暗,只好来到邻村良军。其时的良军还没有围寨,杂姓而居,他们又敲了几户人家的门,吃的仍是闭门羹。而这一切,恰好被一个叫黄仰勋的小孩子看在眼里。黄仰勋回家把情况告诉了父亲,其父黄爱洲出门一看,得知是赫赫有名的廖东明地师至此,忙把他们师徒俩接回自己的家,礼待有加,热情款待。

此后,廖东明如到这一带来,都要到黄家做客。晚年的廖东明最后一次到黄家时,黄家人已经发家致富,黄仰勋也已长大成人。廖东明遂为黄仰勋规划设计了建寨蓝图。约于明弘治戊申年(公元1488年),黄家在地师廖东明的合力下,建立起威震一方的迎云寨。

廖东明,揭西人,系有名的地师,生平不详。仅据笔者所知,除西南镇的迎云寨外,陆河余姓的墩仔寨、西南镇的四角楼、海丰梅陇镇的归丰林寨都出自他的手笔。

“七星伴月”映莲塘

出西门,眼前豁然开朗。

远处犀牛山突兀,列山匍伏向寨后而来,至300米处突结为一浑圆小山,取其状而名锣鼓山。锣鼓山下有一狭长平埔,叫苏厝箖,是原苏姓人迁走后的遗址。前有面积约300立方米的池塘,因其状而叫月眉池。月眉池可惜今已干渴见底,但与之相连的护城河却碧波荡漾,河里鸭子戏水,岸上翠竹婆娑,散发着江南的气息。西边三个连同的小潭,在秋风吹拂下,涟漪阵阵,美妙极了。

护城河主要用于御敌防盗和畜水防火。这也是左右最外侧的房子设为粮仓的原因。整条护城河长约300多米,宽度不等。最宽约40多米,最窄处约6米多。越宽处水越深,越窄处水越浅。深处水深约3米,浅处深约2米。护城河水自西边流向东面,西边入水的一端宽,东边出水一端窄,整个形状成葫芦型。当护城河水从寨北继续流向东边时,再按一定的距离间隔开凿两个小潭,分别叫“竹围潭”和“黄泥潭”;最下游的大潭叫“藻塘仔”,状似一个大鼎,四周浅中间深。

风水学讲究“山有迎、水要曲”,只有这样,山水才有情致。当寨后月眉池之水陆续流入寨西边三个潭,再进入护城河流经北边的“竹围潭” 和“黄泥潭”,再折东流进“藻塘仔”,最后从水渠流出汇入螺河。就这样,整条水渠以护城河为中心,前前后后,曲曲折折,环环相扣,构成一条七潭相连的“水链”,与月眉池组合成 “七星伴月”的风水格局。当年黄仰勋建设迎云寨的时候,还利用开挖“七星伴月”的黄泥土,混合螺河沙石和熟壳灰,围筑成如此规模的城寨。

“倒地木”需要水的滋润,田地的庄稼更需要水的灌溉。话说清乾隆年间,陆丰坊廓都有一次连续几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,旱情严重,农业生产失收。为了降伏旱魔,时有黄氏第三代的黄廷韶将村外山下一百多亩良田,开筑成畜水池塘,专门用来灌溉田地,还在水塘种上莲藕,放养鲢鱼,取名为“莲塘”。下游“腩肚”一带的大片农田因为有了水的灌溉,获得好收成,邻里村庄的农家也喜上眉梢。三年后,黄廷韶又在莲塘的上游再多建一座专门用于本家族灌溉田地的山塘,俗称“新塘”。

大兴水利建设为黄家人增添了声誉。

乾隆四十三年,海陆丰又遭受了一场历史罕见的自然灾害,农业失收,粮食紧缺,老百姓饥寒交迫,许多人携儿带女外出逃荒,路上乞讨的人随处可见。当时的地方政府号召囤粮大户“开仓济民”。黄庭韶心想:祖祖辈辈都积德行善,相映政府开仓济民,救百姓于水火,这难道不就是更有意义的善举吗?于是,他顾请4条运粮船满载稻谷驶往县城东海,平价卖米“三墟”。旧时各地墟日分一、四、七;二、五、八;三、六、九。“三墟”共计九天。黄家人还将部分稻谷无偿捐给政府作为“慈善粮”赈灾。此举在当时引起轰动,影响甚大。地方政府特授予黄家“利永买卖”匾额。据村民介绍,此匾当时悬挂在寨东门内,可惜“土改”时被毁掉。

观锣鼓山之热烈,月眉池之形胜,葫芦之飘游,七星之见情,无不蕴藏中华民族五千年的传统文化和先民智慧。寨旁的护城河水几百年来日夜流淌,犀牛山下的新塘池水至今依旧淙淙,诉说着一个家族的巨变和历史的沧桑。

“第一家风”享美誉

历史并非如尘泥入海,了无痕迹。

当笔者踏进位于寨内的黄氏宗祠时,正堂正中悬挂着的“第一家风”匾额豁然入目。“第一家风”出自黄氏族八十八世祖黄香公的至孝情怀。据载:香公七岁天性至孝,侍奉父母。九岁生母梁氏殁,对父更尽孝。夏则扇枕冬则温衾。大守署为门下孝子,京师语曰:“江夏黄童,天下无双”。有司奏文上拜孝子。汉神爵四年封尚书仆射敕新乡侯,屡官尚书郎,又封东观考台阁,文章勋业。名载《二十四孝》史册。有联为:无双名望承江夏;第一家风继颖川。

良军村的“第一家风”题匾,落款时间为乾隆四十三年十一月;乾隆戊戌科进士、潮州籍黄贤题写。据说当时的黄贤有“七省巡按八省王”之称。

上文说到,良军村原是杂姓乡,有苏、谢、李、朱、史、傅、卢、叶、梁等姓。后来随着黄氏人的兴盛,只留下梁姓人在此居住,其他姓氏纷纷搬走。梁姓人为什么会被留下?这是否“第一家风”黄香之母系梁氏之故?更为奇怪的是历史以来,梁姓人丁稀少,有时甚至是单门独户,为了延续村中的梁姓香火,黄姓人甚至要主动筹钱娶妻给梁姓男子传宗接代。有人说,良军村是“船地”,缺少了“樑(梁)”作为船舵,它就会沉没。这种“地理密码”真的可信吗?

据介绍,黄氏宗祠内原挂有“文魁”、“武魁”、“拨贡”、“恩贡”等匾额,可惜这些文物大部分在公社化和“文革”时被毁,幸存的只有在当时被偷藏起来的“第一家风”匾额。这是后话。

“第一家风”对于良军村黄姓人来说,并非沽名钓誉。

黄家到了第三代也就是黄仰勋的儿子黄廷韶掌家的时候,由于他从小就接受封建礼教的洗礼,深受长辈们熏陶和影响,以“礼仪廉耻、忠信孝悌”立家传世。廷韶公为人处世公道正派,特别是对那些生活困难的人更是有同情心。他制定并实行了“灾年免收、歉年适收、丰年不增收”的收粮制度,得到官方和老百姓的称赞。他还把粮食免息借给种田失收的和生活困难的佃户,有的甚至不用偿还。

良军黄姓人崇文重教的故事同样让人感动。

迎云寨的黄氏传至第五代时,家族请来了一位陈姓的私塾先生。陈先生师德高尚,教书有方,黄家有二位学生经他辅导都先后赴考及第。黄氏家族对他评价很高,大家都尊重他。但是陈老师家境比较困难,没有地方居住。为了使陈老师能安心教书,迎云寨的黄氏族人经过商量后,一致决定把自家本来打算在螺河对岸的东七新建村的土地,无偿转让给陈老师建居。

关于这件事,年近古稀的黄亨清老伯说:1982年秋,他往东七村办事,一陈姓老人还向他提起这件事。“直到现在,我们还保存着当年你们先祖无偿赠送的地契及村庄的界限图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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